“《東南亞的當代新秩序》：恐怖主義、菲律賓南部與羅興亞危機 -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”
《東南亞的當代新秩序》：恐怖主義、菲律賓南部與羅興亞危機 -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
Source文：洪清源
編按：本文摘自《東南亞的當代新秩序》，主題為討論東南亞的恐怖主義威脅與緬甸「羅興亞人」危機。
在本書結束以前，還需要討論另兩個議題：
（a）東南亞的恐怖份子威脅，以及
（b）可能影響東協凝聚力的緬甸「羅興亞」（Rohingya）危機。
本書第三章討論恐怖主義議題的根源，以及東協就算不能解決、至少還能應付這個議題。當時這項威脅來自基地組織。達吉．辛哈（Daljit Singh）指出，東南亞在「對抗恐怖主義之戰中取得重要勝利」，雖說「這項威脅絕對談不上已經去除，但與2001到2002年高峰期相比，它已經減弱」。從2014年起，這項來自基地組織的威脅，已經由來自伊拉克與敘利亞的「伊斯蘭國」（Islamic State，ISIS）的威脅取代。「伊斯蘭國」由基地組織衍生，並在2014年年初脫離基地組織，「在控制它奪取的土地時手段更野蠻，更有效」，而且「比基地組織更冷血」。根據傳統觀點，「伊斯蘭國的邪惡招來它最後難逃毀滅的命運」，但史蒂芬．華特（Stephen Walt）這類修正主義學者認為伊斯蘭國是「一種革命性的國家構築組織」。
2014年9月，東協外長發表第一篇聯合聲明，對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與敘利亞崛起的情勢表示關切（不過個別東南亞國家之前已經譴責伊斯蘭國與其行動）。菲律賓境內的「阿布沙耶夫」（Abu Sayyaf）組織早已宣誓向伊斯蘭國效忠，一些馬來西亞人據說也正起身前往敘利亞，準備與伊斯蘭國並肩作戰。據說若干印尼青年也走上激進之路，為伊斯蘭國招募。之後幾年，更多來自東南亞國家的穆斯林因支持伊斯蘭國而被捕。2015年三月，東協國防部長簽署一項聯合聲明以加強區域安全，特別是對抗伊斯蘭國造成的威脅。
2015年11月，根據報導，藏身在南菲律賓的馬來西亞叛亂份子計劃結合馬來西亞、菲律賓與印尼境內恐怖組織，包括「回教祈禱團」（Jemaah Islamiyah）與阿布沙耶夫等等，建立伊斯蘭國在東南亞的「正式」分支。他們的目標是在東南亞建立一個「哈里發國」（caliphate，譯注：即伊斯蘭最高教主統治之地）。2016年1月14日，雅加達一連發生幾起伊斯蘭國宣稱負責的自殺炸彈攻擊事件，伊斯蘭國的威脅似乎迫在眉睫。這些事件是否預示伊斯蘭國已經發動在東南亞的大規模攻勢，分析家們看法不一，但他們在兩個問題上觀點一致。
首先，東南亞由於擁有龐大的穆斯林人口，可以輕鬆徵召許多不滿現狀的穆斯林加盟，是伊斯蘭國運作的「沃土」。多年來一直為伊斯蘭叛軍盤據的「民達那峨島」（Mindanao，又譯「棉蘭老島」，位於南菲律賓）尤其是伊斯蘭國領導層覬覦的軟肋。泰國南部自2004年起也出現叛軍活動，不過直到目前為止，泰境穆斯林分離份子還沒有展現與伊斯蘭國聯手的意願。但這不表示這事不會發生。事實上分析家已經提出警告，認為伊斯蘭國可能利用泰南這些叛軍擴張勢力。
在2016到2017年的雅加達炸彈恐攻期間，吉隆坡郊外發生手榴彈攻擊事件，巴淡（Batam）的一群伊斯蘭國恐怖份子曾企圖對新加坡「濱海灣」（Marina Bay）發動火箭攻擊，但沒有成功—這些事件都讓恐怖主義再次成為新聞頭條。隨著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與敘利亞戰場上失利，東南亞的恐怖主義威脅更加甚囂塵上。到2016年年底，伊斯蘭國在伊拉克境內只剩下最後一處據點，也就是摩蘇爾（Mosul）。2017年一月，據報導，因為試圖加入伊斯蘭國而被捕的馬來西亞人越來越多。2017年9月，伊斯蘭國發表一個以一名新加坡戰士為主角的徵兵影片。恐怖主義專家認為，這個影片顯示伊斯蘭國已經聚焦於東南亞。同時分析家指出，曾在2000年代初期搶盡風頭、主導2002年巴里炸彈恐攻事件的回教祈禱團正在印尼「重振旗鼓」，它儘管未必能構成立即威脅，但它「可以養成新一代極端份子」。
2017年五月，在菲律賓保安軍突襲一處公寓、逮捕伊斯尼隆．哈皮隆（Isnilon Hapilon，分析家認為，他是伊斯蘭國派在東南亞的首席代表）之後，南菲律賓穆斯林聚居的城市馬拉維（Marawi）爆發戰鬥。菲律賓總統杜特蒂因此宣布在民達那峨島實施戒嚴。阿布沙耶夫與一個叫做「毛蒂」（Maute）的新團體—都是伊斯蘭國的盟友—在馬拉維並肩作戰。根據那一年6月的報導，印尼好戰份子也與毛蒂戰士一起作戰。有人擔心，如果不能遏阻這股伊斯蘭好戰份子的氣焰，恐攻威脅可能擴散到新加坡、馬來西亞與印尼。同時，這些伊斯蘭好戰份子如果被擊敗，可能竄逃到鄰近國家。
最後，值得關注的還有緬甸的羅興亞危機。像南泰國與南菲律賓的叛亂事件一樣，緬甸的羅興亞危機也是一個由來已久的國內議題，即使不能對國際、至少對區域有一定影響。限於篇幅，我們無法詳述羅興亞危機的源起與歷史，只能指出，緬甸政府不承認羅興亞是它的135個族裔團體中的一個，佛教徒與羅興亞穆斯林之間的仇怨歷史悠久。
為本書行文之便，我們從2011年緬甸開始轉型走向相對民主說起。這項轉型造成佛教極端派崛起的始料未及的後果。佛教極端派的崛起隨於2012年6月導致佛教徒與「若開邦」（Rakhine State）羅興亞穆斯林之間的暴力衝突再起。三名穆斯林—其中兩人據說是羅興亞人—強暴了一名若開邦女子，引發報復性攻擊事件。緬甸政府站在族裔阿拉干佛教徒（Arakan Buddhists）這一邊，將衝突暫時壓制。2016年10月9日，幾百名男子從孟加拉越界進入若開邦，攻擊三個邊界哨站，殺了九名警衛，偷走幾千發子彈，衝突隨即再次引爆。
緬甸政府重施1962年以來不斷重演的歷史，以嚴厲手段鎮壓羅興亞。吉隆坡強烈抨擊，指控緬甸軍「種族滅絕」。除了人權方面的顧慮—2016年年底傳出報導說，數以十萬計的羅興亞人流離失所，正越界逃進孟加拉；整個村莊被夷為平地；緬甸軍人在羅興亞強暴婦女、酷刑折磨與殺人，無惡不作—人們也擔心，如果問題不能解決，伊斯蘭國可能利用這場羅興亞危機增加勢力。「國際危機組織」（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）在2016年12月的報告中警告說，繼續濫用不成比例的武力，完全不想辦法進行和解，可能創造「進一步激化的條件，讓羅興亞人淪為跨國聖戰份子遂行私欲的工具」。
情勢愈演愈劣。2017年9月，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．古德雷斯（Antonio Guterres）在一封致安理會的信中警告「緬甸有發生種族清洗的危險」。事實上，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扎伊德．拉阿德．胡笙（Zeid Ra'ad al-Hussein）說，緬甸軍方在羅興亞的行動是「種族滅絕的教科書範例」。東協迄今為止無法在這場危機中扮演有效角色。黃氏河（Hoang Thi Ha，譯注：東南亞研究所資深研究員）指出，「多年來，受限於它的不干預原則，東協對羅興亞問題的反應一直就是悶聲不響，被動消極……特別也因為東南亞的聯繫與整合不斷加深，東協現在想躲在不干預的盾牌之後，置身事外，越來越難了。」
東協就在上述時空背景下，於2017年慶祝成立50周年，本書也在這裡進入尾聲。有鑒於眼前來自內憂外患、龐大而艱難的挑戰，東協的五十週年慶難以盡歡自然不在話下。追求後冷戰時代一種以東協為核心的秩序，仍是東協的目標。但誠如本書與其他相關著述所指，「不能只靠假定或宣稱，必須靠爭取……不能建立東協一體與東協中立，就沒有東協核心可言。」東協能保持團結嗎？馬凱碩在他為紀念東協五十周年而出的書中寫道，東協因為三件事而團結在一起：恐懼、幸運與高爾夫球。這三件事裡面，恐懼與幸運仍然直接相關。舉例說，對中國的恐懼能使東協結合在一起。楊榮文說得好：
我們（東協）所以聚在一起，主要不是基於對彼此的一種自然感情，而是基於我們集體面對的巨大挑戰。若是不能接受一種共同命運，我們就只能單打獨鬥，分別與不同的強權打交道。分裂的東協將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會員國在那裡爭權奪利。
至於東協的中立，很大程度取決於外部強權的行動（東協各國無法控制這些行動）—特別是美國，而這或許是運氣起作用的地方。
書籍介紹
本文摘錄自《東南亞的當代新秩序》，八旗文化出版。
作者：洪清源
譯者：林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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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戰結束後三十年，東南亞如何建構獨立自主的區域秩序？
從東南亞到東協共同體，「核心性」為何？又該如何發展？
面對中美大國博弈的可能衝突，東南亞如何尋求平衡、掌握區域主導權？
新加坡智庫學者──洪清源教授，從內部視角結合區域戰略觀，
完整爬梳東南亞區域主義的演變、探索東南亞的當代新秩序！
本書不只是一部後冷戰時代的東南亞國際關係史──
更適合成為研究東南亞國際關係課程的核心教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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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：吳象元
核稿編輯：杜晉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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